在南开数学研究所建所二十周年暨陈省身先生逝世一周年纪念会上的发言

  •   各位专家、各位领导、同志们、朋友们, 

      大家好!首先,我代表南开数学研究所,向参加这次会议的各位来宾表示衷心的感谢! 

      今天,我们聚集在南开数学研究所省身楼,纪念南开数学研究所建所二十周年暨陈省身先生逝世一周年,心情很不平静。大家都知道,南开数学研究所的创建和发展是与陈省身先生分不开的。现在,南开数学研究所已经走过了二十年的奋斗历程,而陈先生也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此时此刻,我们更加怀念这位慈祥、睿智的老人,怀念和他朝夕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更加怀念他为中国数学、为南开数学研究所做出的巨大和不朽的贡献。同时,我们也深深地怀念为南开数学所的创建和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的那些已经故去的数学界前辈,南开数学所将永远不会忘记他们!这里我还要向在过去二十年来一直给予南开数学所坚定支持的国家教育部、国家科技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天津市委、市政府和南开大学等领导单位,向过去二十年来资助过南开数学所的国内外友人及基金会,向支持和帮助过南开数学研究所的国内外研究机构、兄弟院所及数学界的广大同仁表示我们最真诚的谢意! 

      今天的另一件大事就是经上级批准,南开数学研究所将更名为“陈省身数学研究所”。今年九月底,江泽民同志来南开数学所视察时,亲笔为这个新的所名题了字。陈省身数学研究所这个名字,既是对陈先生的一个十分恰当的纪念,同时也体现了党和政府对陈省身先生所做贡献的高度肯定。在此我们衷心希望各位专家、领导和同志们能够一如继往地继续关心、支持和帮助陈省身数学研究所的进一步发展。 

      下面我受陈省身数学研究所的委托,向大家简要汇报我所二十年来的发展情况,同时也就陈省身数学研究所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做一说明,真诚希望在座的各位专家、领导和同志们能够积极建言建策,提出宝贵意见。 

    一•  南开数学研究所的创建 

      南开数学研究所是陈省身先生在胡国定先生的全力协助下,于 1985 年正式挂牌成立的。但是创建这个所的动机要追述到更早的时候。 

      中国数学自立于世界数学之林是陈先生一生的追求。 1972 年,中美关系刚刚解冻,陈先生就重返祖国大陆进行学术访问,给当时处在与外界隔绝状态的中国数学界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直接影响和推动了整体微分几何及相关领域在国内的起步和发展。十年动乱一结束,陈先生又不失时机地向他的至交好友吴大任先生、吴文俊先生表达了将他的未来岁月贡献给祖国数学事业的想法。面对当时中国数学的状况,陈先生认为, 要从根本上增强中国数学的实力,就必须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上建立起能独立培养高级数学研究人才的基地 。 中国数学的目的,是谋求平等和独立 。 

      动乱结束,百废待兴。如何更好地发挥陈省身先生这样一位世界级数学大师在恢复和发展中国数学中的作用,实现他报效祖国的宏愿,在那个困难的非常时期,显然需要巨大的努力和高超的智慧。为此,胡国定先生不辞辛劳,多方奔走、呼吁,最终在当时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特别是邓小平同志的支持下, 1983 年 9 月,“中央引进国外人才领导小组”批复了原国家教委根据胡国定先生的建议所提出的报告,正式聘请陈省身先生为南开数学研究所首任所长。 

      在南开数学研究所的运作问题上,陈先生是有着明确想法的。他始终认为南开数学所要办成开放的所,南开的数学活动应该能够让全国受益。根据陈先生的想法,吴大任先生归纳出了“ 立足南开、面向全国、放眼世界 ”这十二字的南开数学研究所办所方针。作为这个方针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在南开所创建伊始,就成立了由来自于国内不同单位、从事不同研究方向的著名专家组成的南开数学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另一方面,出于对数学与物理传统联系的深刻了解、对数学未来发展方向的远见卓识,陈先生又于 1986 年在南开数学所设立了理论物理研究室,聘请到了杨振宁先生担任该室的首任主任。理论物理研究室是南开数学所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葛墨林院士为该室的发展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工作,长期领导了这个研究室的研究活动。 

      方针有了,但真正做起来困难还是很多的,甚至是巨大的。首先面临的就是开展学术活动的地点和经费,以及图书资料的建设等。从 1981 年到 1987 年这 6 年间,陈先生与南开数学所的副所长胡国定先生密切配合,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终于为南开数学所的起步和发展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南开数学研究所的原办公楼、南开数学图书馆以及为开展学术年建设的谊园招待所相继建成。在当时国家整体经济困难的情况下,可想而知他们在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 

    二•  南开数学研究所二十年的发展历程 

    1. 南开数学研究所的学术活动 

      十年动乱,中国数学与国际主流严重脱节,研究生的指导力量极度匮乏。如何尽快培养起一大批青年才俊、使他们尽快担当起中国数学复兴和发展的重任,是当时中国数学界面临的一个重大的任务。面向全国的南开数学研究所学术年活动,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产生的。从 1985 到 1996 连续的十余年间,南开数学所分别就偏微分方程、几何拓扑、调和分析、概率统计、代数几何、动力系统、计算数学、复分析、非交换代数、组合数学等学科相继举办了学术年。举办学术年的指导思想就是充分利用南开数学所的现有条件,就数学的某个研究领域,集中该领域中全国最优秀的专家学者和国际上最活跃的著名数学家,对来自于国内各地的青年教师和研究人员、硕士 和 博士研究生进行“集体指导”。具体做法是上半年先由国内专家介绍该学科的基础知识,下半年再由国外学者就该方向的前沿课题进行系列讲座。这种方法之所以能够行得通,主要是因为陈先生崇高的学术地位和伟大的人格魅力所致。同时,国内兄弟院所和著名专家学者的大力支持也是不可缺少的。实践证明,南开数学所的学术年活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对中国数学后来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现在,活跃于海内外数学界相当多数的中国的中青年数学家,都曾受益于南开数学所的学术年活动。 

      到了 1996 年,中国数学的整体水平已经有了相当程度提高,各兄弟院校的数学人才培养能力大大增强, 南开数学所的学术年活动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从这个时候起,在第三任所长周性伟教授的领导下,南开数学所的活动主要转到了自身建设和面向国际的学术交流方面。 

      二十年来,南开数学所学术活动不断、人员往来频繁,主办了多次有重要影响的大型学术会议,如“ 21 世纪中国数学展望学术交流会”、 “海外留学人员国际研讨会”、“纪念周炜良、陈国才国际会议”、历届“求是”奖获得者学术报告会、第 21 届和第 23 届“理论物理中的微分几何方法国际会议”、“国际数学家大会微分几何卫星会议”等;接待了众多来访的国内外数学家,促进了中国数学家与国际同行之间的学术交流和合作研究。正是由于陈先生的影响,南开数学所的国际知名度大大提升,许多国外数学家干脆就称南开数学研究所为 Chern Institute 。 

    2• 服务全国的南开数学图书馆 

      图书资料对于数学研究有着极端的重要性。陈先生对此非常重视。为了在南开建立起一个服务于全国、馆藏丰富的数学图书馆,陈先生付出了很大的精力。 

      南开数学所建所初期,经费非常紧张。即便如此,数学所每年都要拿出经费的绝大部分用于图书资料的建设。根据胡国定先生的回忆,在订购书刊时,为了能够得到较优惠的价格,陈先生曾几次去信与出版社协商。陈先生除了将自己的全部藏书捐赠给南开数学图书馆外,还积极利用他在国际数学界良好的私人关系,得到了很多好友的赠书。到目前为止,南开数学所在图书杂志上的投入,累计接近 2500 万元(人民币),长期订购外文期刊 250 余种、中文期刊 100 余种,另有全文电子期刊 230 余种;馆藏外文原版书 27000 余册、中文书 1250 余册。南开数学图书馆自创建以来,一直坚持面向全国的宗旨,为全国数学工作者提供了良好的服务。目前南开数学图书馆已经成为国内最好的数学图书馆之一。 

    3. 南开数学研究所研究队伍的建设和取得的成果 

      在陈先生的感召和亲自关怀、培育下,南开数学所逐渐形成了一支稳定的、高水平的研究队伍。 

      目前,南开数学所共有研究人员 14 名。其中,中国科学院院士 1 名,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 1 名,教育部长 江特聘 教授 4 名、讲座教授 3 名,跨世纪和新世纪人才 3 名。 

      多年来,南开数学所的研究队伍奋发进取,取得了一批有重要国际影响的研究成果。他们的研究论文大都发表在国际著名的学术刊物上,受到了同行们的高度评价并被多次显著引用;他们中多人曾应邀在国际高级别的学术会议上作报告,在国际数学界有着相当的知名度。由于他们杰出的研究成果,这个研究集体的成员们还获得了国内外多项重要的学术奖励和基金资助,其中包括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一项、 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一项、 第三世界科学院数学奖两项、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青年科学家奖一项、陈省身数学奖两项、长江学者成就奖一项、 香港求是基金会 杰出青年学者奖 5 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杰出青年基金 4 项等。他们的辛勤劳动也得到了社会的承认,获得了多项重要的荣誉 ,其中包括 全国先进工作者荣誉称号一项、中国五四青年奖章一项、 中国十大杰出青年 一项、香港柏宁顿中国教育基金会颁发的孺子牛金球奖一项、全国教育系统 劳动模范 二项和 天津市特等劳动模范多项等。 

      南开数学所的研究人员还特别注意研究生的培养,在这方面一直坚持了高标准。多名硕士、博士研究生的研究成果发表在了国际著名的学术刊物上,荣获了包括教育部颁发的 全国优秀 博士论文奖二项及中国数学会颁发的钟家庆奖三项在内的多种奖项。 

      南开数学研究所在重视研究生培养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作为研究生的生源 -- 优秀本科生的培养。如 南开大学数学试点班就是 陈 先生提议、经教育部批准并由 陈 先生 亲自创办的。 南开数学研究所与南开大学数学学院密切合作,通过严格遴选、因材施教, 南开大学数学试点班工作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从该班出来的很多同学现在已经成长了。如现任南开数学所教授、博士生导师的朱朝锋就是其中的一个杰出代表,(他与其博士导 师龙以明 教授合作的文章发表在了顶级数学刊物“ Annals of Math. ”上。他还获得了教育部颁发的优秀博士论文奖)。南开大学数学试点班被列入首批国家重点学科,还被教育部批准为 “ 国家理科基础科学研究和教学人才培养基地 ” 。   

      南开数学研究所已经成为国内能够独立培养高级数学人才的重要基地之一。 

    三•  面向 21 世纪的陈省身数学研究所 

      2000 年,陈先生获得了外籍人士在华永久居留资格,回到天津南开大学定居。在中美之间十多年的劳碌奔波之后,陈先生实现了他落叶归根的愿望。然而,就在回国定居手续办理的过程中,与陈先生相濡以沫 60 余年的伴侣陈太太郑士宁女士在南开寓所宁园平静仙逝。这个巨大的不幸没有击垮陈先生,因为他知道,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他来做 , 他只能把悲痛埋在心底,他要为南开数学所和中国的数学事业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进入新世纪的中国数学较之二十年前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从事数学研究的人数大大增加,一代青年的数学家已经成长起来了。 2002 年的北京国际数学家大会标志着中国数学整体水平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但是中国要成为数学强国的路还很漫长。根据他大半个世纪数学生涯的经验,陈先生认为: “从发展的眼光看,为了吸引很多的世界级的数学家来南开,现在的设施是不够的。我们应该建设一个达到世界一流水准的、 100 年不落后的国际数学中心。只有当中国能够吸引到世界上最优秀的数学家前来工作的时候,数学强国的理想才能实现” 。又是经过陈先生与胡先生的密切配合,南开数学研究所的新大楼— - 省身楼 --- 在中央的大力支持下,特别是在江泽民同志的亲自关怀下,于今年 8 月建成并投入了使用。在 8 月份南开数学所主办的第二十三届 “理论物理中的微分几何方法国际会议”上,与会的各国专家对省身楼的建设赞叹不已,同时也对中国政府重视基础科学的做法给予了高度评价。非常遗憾的是陈先生却于一年前的今天永远离我们而去了!他的逝世是南开数学所、更是中国和国际数学界的巨大损失。 

      陈先生去了。但正像吴文俊先生在去年陈先生的追思会上讲的那样,他留给我们的不仅是包括大楼在内的巨大的物质财富,而且还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财富,那就是为我国数学事业顽强拼搏、至死不渝的精神。 

      面对省身楼,面对陈省身数学研究所,我们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和责任。进一步建设好陈省身数学研究所、更好地发挥陈省身数学研究所在实现中国成为数学强国过程中的作用,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重大的任务。为此我们提出以下的初步想法: 

      我们将继续贯彻 陈省身 先生留下的“立足南开、面向全国、放眼世界”的办所宗旨,进一步提升 陈省身数学所的国际地位。同时我们将 充分利用陈省身数学所的现有条件,做好为全国数学界的服务工作。在这方面我们已经作了一些工作,例如我们今年启动了南开数学研究所访问学者计划,目的就是 促进数学研究的交流与合作。通过来自不同国家及地区、工作在不同领域及研究方向上的数学家们来访,进一步活跃南开的数学研究,为中国数学的进一步发展做出自己独特的贡献。在这一计划中我们还特别强调了对西部及边远地区的支持,例如我们在计划中专门为他们保留了一定数量的访问名额。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达到资源共享、特别是使陈省身数学所优越的研究条件和环境能够让全国受益,达到中国数学整体发展的目的。同时,我们也将大力支持各兄弟单位与陈省身数学所联合举办多方面的数学活动,促进相关数学的进步。以上只是我们的一些初步想法,我们诚挚地希望和欢迎大家在下午的座谈会上畅所欲言,提出更多更好的建议,帮助我们进一步做好这一极有意义的工作。一言以蔽之,在新的发展阶段,我们将尽最大的努力使陈省身数学研究所真正成为 “服务南开、服务全国、服务世界” 的一个基地。 

      陈省身数学研究所的发展离不开全国数学界的支持。最后,我们再一次衷心希望全国数学界的广大同仁们继续支持、关心陈省身数学研究所的建设和发展,为陈省身数学研究所的发展积极献计献策。让我们携起手来,为早日实现中国数学界著名的“ 陈省身猜想 ” --- “ 让中国数学率先赶上国际先进水平” --- 而努力奋斗! 

      二零零五年十 二月三日 

    (根据冯惠涛教授起草的初稿修改而成,特此致谢)